鲁迅博物馆记游兼怀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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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博物馆记游兼怀故事

为了让一两天的闲暇显得更长一些,多换一些场景,到远处的某个房间看一断记忆生疏了的历史,走在路上,体察几个新的视角,人间的事情便仿佛焕发着异彩地重现到眼前。

总是晴天的地方,凉风顺着城墙跟下时断时续地跳跃,带走薄油以外一切的水汽,和白朗的光一起流卷着这样的时间,从车轮子下面溜过。

夜间的路和桥,这个时候已经充溢着耀眼的清晰,循环缭绕的路线,蓝灰的、暗红的,或者有对面玻璃幕窗上的银光,或者有修路的工人独自看守着一断有金黄色路障锥桩的桥面,或者有往来穿梭的饷车,或者是碧云天和黄叶地,都映在迷离的眼窗上,轻轻地抚过积尘的地方,把那参差的粗糙的离乱的尖利的痉挛的,渐渐再抚平成一片粼粼的银波,铺开在这绵延的路的边沿。

红的,绿的,向前,向左。绕过一块公车站牌,穿过一条自行车道宽似机动车道的巷道,路边一栋破旧的建筑,为的是残破的身体的复兴;终于到了一个转角,右转,又复左转,白墙黑瓦的角落,错落几辆车,落脚进去窄巷。青砖,灰瓦,曲折着和自己相交的小路,侧边香车系满,又有市井的男人和女人们或急或缓的谈话,也有独自飘着发骑过去或是双双地踱过去的北边来的年轻的香客。到了东墙外,渐渐和它的影象相交,知道是在一种本该激动的平淡中了。

转到开阔处,终于才是正庭。年轻显然更多地聚集在这个需要不花钱的门票的园子里。并没有多少看守,只是一个个沿着墙面的玻璃展柜拨过去,偶尔有照相的,偶尔有成群带导游的,也有坐在墙根下面的,也有匆忙地离开的。

鲁迅。这是十月二十七日,我终于在这个时机现身在这样一座纪念馆里,细致地看到这些古旧的文章辞句,兼其余设计、板画等等物件。

先生的字迹不可谓不工;而又充溢着未尝脱尽的童稚气息,一旦到了草稿、便条上,便露出圆润的可爱——这种性格在他设计的封面的字体中也是可以看见的。

所以大人常工于小学,精深奥义必蕴于市井杂谈,综流行之大要可以知兴衰。

先生转行的时候,或者也只是恢复于旧有的志趣,真走向了自己所爱的事业;只是当某个曾经不当作正经的小癖好能与某种宏大的事业结合起来时,如此说服自己作出选择也便有了更大的正当性。事业上升时候,宏愿的一面便作主要,乐得成事;衰败时候便更偏向于趣味钻研一些,也仍不忘作应时的文章和在研究于论战里秉持一贯的态度。那样,他的意旨便融贯在了他的事业中了。

终于还是老了,逝去了,留下一样或好或坏,似有似无的名声,好像金黄带斑点的毛皮映着天外一段渺远沙哑的啼鸣。一年三百六十日,留下了什么,与谁交际,用过什么什物,有过何等印象,似乎正可以还原出那一个精神,毕竟那只是一个人,只是一组关系。但是,就只剩下这么多了,就只有这些零星的了。

选择遗忘。选择放弃。选择随波逐流。

飘荡着,飘荡着,也就遗忘还可以记住什么,放弃还可以选择什么,只知道还有这么多日日夜夜流淌过去,只知道还有这么多明亮的黯淡的斑驳的穿梭过去。

一滴,一滴,一滴,就要滴落了。不是外面的夜明才停歇的寒雨。是这里面的,这就要滴落而没有滴落的。这黯淡的无光的。这远远地刚刚能看真切的。这尚能看真切的。这餍足的。这清淡地忧虑的。这无限地绵延的。这包含了无限的历史的。这时候。

然而又成为了旧事。长淮汩汩,裕溪澹澹,又是冬春夏秋。

何苦淹留。何苦淹留。虚度至此,到开阔的地方远眺——沿流至今,曷其有极!

这寰球,三五十载,偃息了激情,躁动,而又默默地望向面前深渊。都冻结了,都沉默了。底下的不安都聚集了。试图聚集成轮轴,却更加胶着了。吱吱呀呀的,驶向何方呢?

穆天子,当他走到西极的时候,也曾经望见过这样的景色。那一瞬间,他受到了西方的首领的款待,度过了无限久远的愉快的时光。那以后的事情则是时间之外的。

时间之外的事情总是这样衰颓。因为时间还留下了无数的印象,在这条路的天顶画出了牛奶路,你越是往前,离他竟越是遥不可期的。